冬西

【KK】失格者 25

KT,ABO,竹马

人间失格


预警见: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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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问老师得知剛放弃报考京大很是意外。除了社团参与的项目,他曾经向京大的教授独立提交过几篇关于洄游鱼类和水生环境的研究报告,教授对他的观点印象深刻抱有相当的期许,上学期来学校访问时还专程见过他。如果只是剛本人所说的偏差值差异就选择放弃,未免说不过去。


问及为什么不试试,剛坦然笑道:“老师不是也说过吗,人生有很多可能性,不必拘泥于眼前所见。刚好东京有我想去实习的研究所,那边接触野外研究的机会会比较多。”


见他主意已定,老师不再勉强,而相比老师的开明,父亲的态度便不那么宽容了。直到参加考试,父亲也没有原谅他任性填报的志愿,只不过就像他不得已放弃了京大,父亲也不得已接受了现实。


考试甫一结束,剛和母亲专程去了康复中心拜会诚的主治医生,还去看了今后他和诚共住的公寓。不可否认,在本家的安排下,东京方面的准备一切井井有条。在他们的公寓,诚拥有一间单独的卧室兼具治疗室的功能,卧室直通阳台,连接着一个和家里露台相似的木质平台,小是小了些,好在地面有段差的地方都铺了坡道,轮椅可以轻松通过,平台的栏杆边上还有一圈可以播种培育的花圃。日后一边吹风晒着太阳、一边俯瞰城市街景,想来倒也惬意。


如果非得说有什么不满意的,那就是得知这间公寓——或者准确说是“这栋大楼”——是本家名下经营的不动产之一时,剛的心里有几分膈应。


回到奈良,他绘声绘色地跟诚描述起东京的公寓和康复中心,兴致勃勃地说:“那边有图书室、画室,还有影音室和音乐教室,诚在那里说不定会觉得很有趣哦。学校一放假我就接诚回公寓——啊,我有拍公寓的照片,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等天气暖和些,可以在平台上烤肉。对了,还可以把那台观星的望远镜也带去……”


他当然注意到诚对于描绘的未来没有任何期待的神色,只好以一种更愉快的语气渲染道:“诚要不要试试养宠物?我是想养鱼啦,城岛桑有在做东京湾的水质项目,说会分给我一些观察任务。诚喜欢什么?猫?狗?等以后拿到驾照,我们带着宠物一起去兜风吧,哈哈,那样的话带着鱼可不行……”


一直默默听他说话的诚配合地笑了笑,然而那笑容转瞬即逝,随即是难以掩饰的疲惫。


不是这样的,剛心想。


在过去一个月里,每次提到去东京,诚似乎都很认真地聆听,光一说可以带他去探望爸爸时,他还说不想让爸爸担心、要等身体好些再去见。连医生都相信他克服了对东京的排斥,眼前的反应难道是自己多虑了吗?


他握住诚的手,轻声问:“诚,你是不是不想去东京?”


诚避开他的直视,摇摇头。


“那么,是不想去康复中心?”


这回他没有否认。


“不用害怕,医生说过了呀,去东京后不会马上入院,我们先在公寓住一个月,等适应了才去康复中心。我每天下了课就去看你,如果有事耽误,光一也会去陪你,不会让你觉得孤单。你看,现在我去学校上课,你不也乖乖在家等我回来的吗?而且我带着手机,随时都能找到我。我保证,你不想住在那里的时候一定接你回来,好不好?”


诚缓缓点了点头——出于某种预感,剛知道他一定会点头。


他看着诚,忽然抱住他,半是撒娇半是无赖地说:“今天和诚一起睡。”


诚怔了怔,支吾说:“不行……”


“为什么不行?我们好久没一起睡了。”


“光一说……那样不好。”


剛心里骂那个家伙多管闲事,面上仍笑嘻嘻地说:“医生都说我没事了,怕什么?就算万一有什么,考试也结束了,完全没有后顾之忧啊。别把他的话放心上,还是说……诚宁愿相信光一也不信我?”


他本来就擅长耍赖,又“欺负”诚说不清楚,连哄带骗叫他同意了,生怕他反悔,一溜烟跑去楼上拿自己的睡衣。


走到诚看不见的地方,剛发现自己的手有点抖。害怕?是的,害怕,想到那些噩梦就怕的要命;可是比起对噩梦的恐惧,更怕去东京是个错误。


他太清楚诚不会拒绝自己,这不仅仅因为自己是诚唯一的信赖,也因为诚那令人心疼的隐忍和善良。早在诚分化不久就打算用这个方法窥视他的想法,然而想起那些暴力阴森的画面和真切的剧痛、想起那些因为被污染的记忆而饱受折磨的日日夜夜,他退缩了;对别人而言的一场泡沫,在深陷其中的人看来,那些噩梦无异于一杯剧毒,思前想后决定等到考试后再实施。


不是忘了魔鬼和野兽的獠牙利爪有多可怕,也不是忘了被拖入深渊后的孤寂无助,只是这杯毒酒除了与诚分担,他别无选择。





当然,诚的噩梦并不总是会流淌到他的梦境里,一连几天剛什么奇怪的梦都没看到。诚看上去一切如常,只有这些日子好不容易养出的一些体重又没了,洗澡时,薄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下骨头根根可见。


仓田医生听了他的担忧,谨慎起见又对诚的精神状态做了一番评估,得到的结论并不比之详尽。“以现阶段的疗效,想要大场君把所有的话都说出来是不可能的,心理创伤是一方面,性格才是决定性因素。在不破坏已经建立的安全感的前提下,深挖创伤的根源还需要契机,这一点无论大场君还是你都做的很好了。往好的方向考虑,他现在同时承担着分化后的不适应和去东京的压力,这种情况下能保持基本正常的交流,说明应激障碍的症状有所缓解,抗压能力也有一定的恢复,你不必过于焦虑。”


仓田医生答应会把详细情况告知东京的医生,再三做了保证才让他稍许安心。即便如此,问不出所以然又看不到诚的“梦”,随着大学录取的送达、去往东京的日程确定,眼看着退路被一一切断,剛对于这个决定也越来越没有底气。


正如医生们讨论的方案,为了给诚在东京建立一个实体存在的“安全屋”,需要在进入康复中心前增加一段过渡期,也正因为如此,去往东京变得更加紧迫。诚始终没有表达任何不情愿,可他就是直觉哪里不对劲,“不说”从来不代表“没事”,但事到如今,他的出路也好、诚的治疗也好都已经准备妥当,走到这一步还有后退的余地吗?


学校的课还没结束,家里以分化症为由给他办了病假,除了揽下照顾诚的大多工作以外,他被母亲监督着把从小学开始的家政课全部复习了一遍,甚至不由得怀疑起来:自己去东京究竟是读书还是生存挑战?抱怨归抱怨,都一一照做了,母亲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他从来没有离家独立生活过,更何况还带着诚,虽说那边请了护工,在诚适应之前,照料病人的责任全都压在他肩上,轻易不能疏忽。


剛在奈良的最后一项“任务”,是参加为他开的庆祝会。尽管多次向父亲表达了没有必要的意思,照例被否决了。当天,堂本家的世交和各支分家都来人祝贺,剛作为主角被迫成为焦点,一边忍着厌恶听那些廉价的恭维,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


管家说过本家会派人过来,这也是他不愿参加这场见鬼的庆祝会的最主要原因。虽说这段时间本家少爷因为筹备的事频繁往来东京和奈良之间,但一码归一码,他绝对不想光一作为本家的代表出现在这种场合。想到任何细微的反应都可能被人看在眼里、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恨不能找个地洞躲进去避难。


幸而代表本家出席的是白波濑,这位秘书送上一个精美的乌木盒子,打开木盒,绛红色的天鹅绒布上赫然是两串璀璨的水晶饰物,晶莹剔透的大粒水晶像成簇的冰棱,在灯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因着水晶对腺体的镇静作用,剛有不少可以随身戴着的小物件,一眼认出这对项链手链跟两年前本家送来的那块水晶柱出自同一产地。


这样贵重的成色毕竟不多见,四周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嗡嗡赞叹。父亲十分慎重,请秘书向老太爷转达改天一定叫剛登门道谢。


白波濑忽然转向他说道:“剛桑,去东京后,我家的光一还请您多关照。”


冷不丁被当众点名,剛只得硬着头皮应了。他没有听漏白波濑使用的称呼从“坊ちゃん”变成了“剛桑”。抬头时看了一眼对方,觉得那微笑里带着令人不悦的深意。





结果直到最后也没搞清楚诚的真实意愿,他们就要上京了。考虑到长途旅行的压力,医生给诚配了安神的药,因此出发不久他就昏昏沉沉陷入睡眠中。


剛无所事事,望着车窗外迅速后退的风景。这时望美“咦”了一声,从前座探过身小声问:“我还以为会有很多你的小迷弟迷妹挥泪送别呢,怎么一个都不见来?和你要好的那个冈田呢?”


知道姐姐在调侃,剛做了个鬼脸不理她。


事实上,得到录取通知的当天他就把要去东京的事告诉了准一,两人坐在咖啡店里,他点了一份草莓果子塔,准一点了一份乳蛋饼,最后两份都进了他的肚子。临别前,准一说明年他也会去东京。他神使鬼差地回答,如果他去东京就介绍某人给他认识。准一笑了,说:那前辈你要等我哦。


剛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说那句话,不是决定了不要拉别人下水吗?是一时错乱脱口而出,还是真的觉得后辈可以依靠?除了准一,他没和学校的朋友说过去东京的事,免得有人送行看见诚引出多余的事端,反正还是要回来参加毕业式,那时再和大家道别不迟。


“爸爸刚才跟你说什么?”


姐姐的问题打断了思绪,他嘟囔道:“还不是那件事……”


“去本家道谢?”姐姐感慨道,“爸爸还真是坚持啊,你都去东京了,怎么看也不可能往兵库跑一趟嘛。你也是,本家送了那么贵重的贺礼,叫你去就去一趟呗,老这么被盯着不烦吗?”


“又不是我要的,我不去。”


见惯了弟弟的任性和倔脾气,望美一点也不惊讶,仍是逗他说话。“看在本家为诚的事出力的份上,道个谢也是晚辈的礼数嘛。尽了份内责任,不比这样拖欠着要心安理得?”


“不是我份内的责任,干嘛不能心安理得?”


“小气鬼。”


“就小气。”


母亲听姐弟俩你来我往地斗嘴,指指诚示意他们噤声,车内又回复了安静。


行至静冈县内,诚过了药效醒来,开始还算镇定,不久就表现出强烈的幽闭反应。他试图保持镇定,大概是受到心理暗示的影响,身上的旧伤痛得他脸色青白满头虚汗。姐姐正要替他擦汗,他面露惊慌躲闪开去,一张口把早上吃的药和不多的汤汤水水全吐了。母亲见状连忙叫司机在就近的休息站停车,剛把诚抱到后排躺平小心安抚,总算控制住情绪才又上路。


提心吊胆几个小时,靠着按摩缓解疼痛折腾一路,终于抵达了东京的公寓。光一已经在公寓楼下等着,二话不说把诚抱进去,剛想说自己来,无奈手臂酸软使不上一点力气。安顿诚睡下后,他筋疲力竭地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听着姐姐和光一进进出出收拾东西,闻着食物的香味,就这样睡着了。




半夜醒来发现躺在床上,昏暗中的天花板、家具、还有床单的触感和气味都很陌生,只有床前放置的水晶摆件十分眼熟。起先以为母亲把家里那个搬了来,仔细看看小了一圈、颜色也深些,应该是别个。下意识摸摸后颈,腺体没有肿胀体温也正常,除了手臂酸得厉害没什么大碍。


起身走出卧室,凭着记忆辨识方位。虽然不能和家里相比,在寸土寸金的东京,这间公寓对学生而言也足够奢侈了。因为只有两间卧室,原打算母亲和姐姐留宿时可以用自己的卧室,自己要么和诚一起睡、要么在客厅将就,结果第一天就乱了套。母亲多半会陪着诚,那沙发上睡着的应该是姐姐吧——


剛有些歉疚,正要帮姐姐把滑落到地上的被子捡起来,不想被人一把抓住手腕,力气之大吓得他差点反手一拳打过去。


“是你啊……”本家少爷松开手,睡眼惺忪问道,“几点了?”


剛反问道:“你怎么还在?”


光一揉揉干涩的眼睛,心情不大好地啧了一声,抓抓头发道:“你们才来,诚又不大好,妈妈叫我留这里,万一有事好照应。”


得知是喜代子的安排,剛打消了抵触。两人这么无言地对面杵着,尴尬的气氛潜滋暗长,一个“谢”字在舌尖上滚了几次又咽了回来。光一伸出手——他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不过光一只在四周摸了摸,最后从沙发底下找到手机,捡起来老头子一样眯眼瞅瞅,打个哈欠道:“才两点钟,你是再睡一会,还是去吃点东西?”


顺着他指的方向,剛模糊辨认出餐桌上碗碟的轮廓,却是饿过了头一点食欲也没有,摇摇头转身去往诚的卧室。


刚推门进去,母亲听见动静醒来了。他小心翼翼绕过还在熟睡中的姐姐走到床边,母亲轻声道:“吃了药,中间醒过一次问你要不要紧,告诉他你睡了,他也就睡了。”


剛表示这边有自己陪着,让母亲去隔壁休息。母亲确实累了,没有推辞。


看着门重新合上,剛和衣在诚的身边躺下,浓郁的药油味此刻莫名地让人心安。他抱着诚,不得不承认,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路上的突发状况还是令他产生了微微的挫败感;而诚的挫败感只怕更甚,路上伤痛发作时,他一直拉着自己小声说着对不起。


可是,怎么会是诚的错呢?他也因为分化症给身边人添了许多麻烦,比谁都更能体会那种愧疚和不甘。


“Tsuyo……”


柔和的夜灯下,诚什么时候醒了,呢喃着他的名字。


他轻轻拍拍诚的胸口。“嘘……我在,我没事。你睡吧。”


一下、两下、三下……诚看了他一会,抵不过困倦慢慢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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啰啰嗦嗦一大篇,只是想表达一句:

本家少爷终于把吱哟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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